颜姓二字名,颜字女孩名字大全集?

我的宗族观

直到现在我的宗族观念还是很重,没办法,从小开始就受到的教育,早已根深蒂固。

  我们一个村子都是同一姓的人,出去门,不是碰到爷爷奶奶,叔伯婶子就是兄弟姐妹,而且很多甚至没有出五服,自然而然在很长时间我觉得天下人都一个姓(事实上我们这个姓的人在中国也是极少),都是如此亲密的关系。(请原谅,以我那时候的年龄根本还不曾想到那些别的地方嫁过来的媳妇不是跟我们一个姓)也因此,我们一个姓的人严禁通婚。直到现在,我只要碰见和我同姓的女孩子,不管再漂亮,心里压根就不会起一点邪念。

  辈分是祖宗早就定下的,起名字严格按照辈分,不管男女,也不管你觉得好不好听。虽然没有谁硬性规定,但却是约定成俗。大家默默的遵守,这样的结果就是只要知道谁的名字,立刻就知道他们是你的什么人,你该叫什么,丝毫不乱。

  说到这,其实我很羡慕孔圣的后代(当然也包括孟姓、颜姓、曾姓),到底是圣人后裔,几千年下来都能有据可依、有迹可循。在中国随便两个姓孔的遇见了,一问名字,“咳,我该管您叫爷爷”,立刻无形中把关系拉近了多少,天下哪都是亲人。 

  当然了,我们这个姓算是小门小户,祖上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名人。这种明明白白的关系仅限于百年前的太祖之后,其他的就管不了了。

太祖的坟茔就在河对岸一座小山的半腰处,茵茵芸芸被苍松翠柏包围,庄严肃穆。太祖的坟高高在上,坟前是一块巨大的青石碑,石碑四周饰以祥云以及八仙,前面的碑文是太祖一脉源流,也是我们这一脉家谱的内容。

我还没上小学的时候,我爷爷就让我背家谱。当时的家谱就在一张较大的麻纸上写的,已经破烂不堪。我爷爷不认识一个字,幸好家谱的内容也不太多,他也是听人讲解背诵下来,然后教给我爹,我爹再传给我。如果不学文化,不出意外,大家一代代就这么口传心授传承下去。

还好我对这里面一些文辞难明的东西并不反感,到现在还能滚瓜烂熟。

碑的背面是太祖的子子孙孙,代代相承,密密麻麻,我也忝列其中。这碑是在我六岁的时候立的,阖族按人头捐钱,为了祖宗,大家当然毫无怨言。我赶上了这个时候,所以上面也有我的名字。而我距太祖不过九辈而已,再加上太祖后代人丁并不是特别兴旺,所以这么多人才足以写得下。至于再后辈,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因为宗族观念如此,所以为先人们上坟便是一件庄严而隆重的事。

我们上坟主要集中在大年三十的上午。

这时候大家忙了一年,可以喘口气了,周边四面八方一些太祖的后代也难得的能聚在一起。再者快过年了,贡品也比较充足,而上坟也是我小时候最乐意做的事之一。

大年三十的早上我是不睡懒觉的,老早起来,而我妈总是已经做好了饭菜,吃过后,就看我爹准备祭拜祖先的必需品了。

供品、鞭炮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大量的纸钱。说到纸钱,顺便提一句,小时候我基本上不记得有现在这种印刷精美的冥币,都是自己加工的。我奶奶用一种叫辊子的东西,有巴掌长短,小擀面杖粗细的一段圆滚滚的硬木头,上面雕刻着八仙的图像,写着天地通用和数额,中间钻一个洞,穿进去一根比洞稍微细一点的铁丝,然后握成把手的形状。蘸上红墨水,在一张张草纸或者黄表纸上用力均匀的推过去,纸上便留下了一溜或清晰或模糊的长方形的图像,然后用剪子一张张的铰开,这便是祭奠祖先的印钞了。不知道先人们在另一个世界能不能收到,能不能用,但我知道,我们虔诚的心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活儿一直是我奶奶的,直到她去世。一进入腊月,她便买来一大摞纸,一张张的印,然后再坐火堆旁一张张的铰。有时候我心血来潮,也会帮她,笨拙的拿起剪子,而这时候奶奶总是慈爱的看着我,当然也不吝赞赏,看我孙子多能干,这么小就能帮奶奶干活了。我幼小的心灵便也得到极大的满足,干得更起劲了,似乎手也不再笨拙。

还有一种,拿人民币在纸上拍两下,也可当做纸钱烧。

后来越来越省事,什么都能买现成的,几万响的鞭炮、烟花、印刷精美、数额越来越大的冥币、各种各样几可乱真的纸扎,可是再没有小时候的感觉了。

言归正传吧,精细的人家还会用所谓的金箔纸叠一些元宝。篮子里放上方子肉,炸好的果子,酥肉之类的贡品,蜡烛,香,一切齐备,村头村尾上总是适时的响起召唤所有人一起出发的声音。

人很快聚齐了,大人在前,我们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全是男人,女人是不准一起上坟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祖先的长眠之地进发了。

  还没到河边,已经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那是别的村子本家先到一步了。他们离得远一点,反而到的更早。大人们一面加快了脚步,一面说今年又落后了。我们听到鞭炮声则兴奋起来。过了小河的木桥,便看到了那片青翠,里面还有烟雾升腾。

  脚步更快了,等走进那片青翠才发现里面早已经熙熙攘攘。大人们寒暄着,而我们则寻找同龄相好的别村里的同龄人。大人们互相打听着今年的收成,而我们互相间则是询问着今年买了什么新衣服,商量着一会拾地上掉落的哑炮。

祖先坟前早已铺满了厚厚的、红红的鞭炮屑,还有一大堆正在燃烧或者已经燃烧殆尽的纸钱。

最好的一定要献给先人,在祖先坟前那棵最老的柏树上挂上最长的鞭炮,摆上谁也未曾尝过的贡品,点燃纸钱,放响鞭炮,祭拜开始了。

  所有人不管大小按辈分从上到下齐齐跪下,黑压压一片,有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唱礼。“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礼成,起!”这个仪式便算完成了,简单而不失庄重。

  祖先坟往下,埋葬着他的子子孙孙,他老人家四个儿子并排守护着,再下面是四个儿子的分支了,一辈辈延续下来。祖先在上俯瞰着他的子孙,庇佑着他的子孙。我们按着顺序祭拜下去,大人们就开始给我们介绍,这是几世祖,名讳,而我们小孩子的注意力全不在此,我们心已经跑到了还没放完的鞭炮上。年年如此,而到现在我也没记明白祖先下面的坟茔里长眠着哪位先人,真是惭愧。

  而这时候的大人们却很宽容,没有强迫我们,除了必要的跪拜外,就把小一点的鞭炮分给我们,让我们自己去放,甚至还会给我们一支点燃了的香烟。我小时候最喜欢那种盒装的鞭炮,里面有十挂小鞭,每挂五十响,也就是五十个了,而我是不会一次点燃一挂的,拆下来,一个个点着后赶紧扔出去,还在半空就是啪的一声,声音如同拍巴掌大小,但足以让我傻呵呵乐半天了。这种鞭炮即使在手里爆了也不过稍微一疼,没多大威力,所以大人倒不禁止我们的这个乐子。

  冬天一般天干物燥,坟茔里又是荒草遍布,这么多人放炮烧纸,经常发生火灾,所以我们在祭拜的同时还要拿一根树枝预备随时可能发生的火灾。一看见哪起火了,就小孩子最积极,争先抢后的跑过去,用手里的树枝使劲拍打。没有恐惧,只有快乐。等出来时,往往衣服是脏的,脸上全是黑灰,可我们却走得气势汹汹,仿佛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而大人们也并不责怪。

  出了祖先的坟茔,所有人便分手,还要奔赴各自家的坟地,因为祖先的坟地里只有男人,除了祖妣和祖先合葬例外。而且祖坟地并不是太大,太祖以下几辈约莫有几十观坟,地方就所剩无几。剩下的一些地方是给大家公推出来可以去世后入土祖坟的人留的,其余人一律不得再入祖坟地,各自找归宿。

  坟分布不一,一般也不会占用耕种的土地,基本上都在某一个山沟里。跟着爹和两个本家叔伯翻山越岭一个个过去寻找,去拜祭。正走在山道上,他们会忽然停下来,烧上一点纸钱,嘴里念念有词,这是给周围不知名的孤魂野鬼。既然我们要过年,我们的先人要过年,那他们也应该和我们一起过年,逝在这方土地上,就是这方人。这是祖先留下的规矩,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基本上所有的地方走遍已经到中午了,我却没有丝毫感觉到累,回到家,家里已经焕然一新,奶奶、母亲、姐姐把所有的家具、器皿都擦拭了一遍,不管新的旧的都焕发出光彩来。虽然腊月二十四俗称扫房子,却真就是单纯的扫房子的灰,应应日子而已。

  我奶奶会把祭拜过祖先的贡品中能吃的分给我吃,说是祖先享用过了,沾了仙气,吃了明年脑子聪明,不会得病。我一直深信不疑,吃得格外香甜。

  祭拜祖先的事其实还没完,吃过中午饭,爷爷就开始忙碌了,扎高照。高照就是类似于灯笼的东西,用一截竹子从上面劈开,中间塞上一段萝卜,使劈开的部分如同一个漏斗状,外面糊上白纸,所谓半透明的油光纸,有时候白纸上还会粘一些剪纸图案。再用竹签在萝卜上插上一小节蜡烛就算完工了。当然,各家的精细程度有所不同。我爷爷做的简直是艺术品,我能目不转睛的看他做一下午,先人们很多,要做的高照也很多。

  吃过晚饭,爹和叔伯们拿着手电筒就分头去送高照了。而我是不去的,不是不想,而是不被允许。天已经黑了,要走山路,而他们手里还要拿东西,照顾不到我。

  等他们都回来时,我们家门口也挂上了自家糊的灯笼。走出去村外看看,山上一溜溜,一串串灯火辉煌。那时我们这还没有通电,看这就恍如人间仙境。

要过年了,先人们也得亮亮堂堂的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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