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尹吉甫
【作品解析】
这也是尹吉甫写给姜氏的,既赞美姜氏身世显赫,漂亮异常,又解释了自己早早离开卫国的原因。
本篇是一条重要线索,它与《何彼襛矣》、《桑中》都为女子身份的确定提供了重要信息。《何彼襛矣》说是“平王之孙,齐侯之子”,《硕人》说是“齐侯之子,东宫之妹”。都提到“齐侯之子”,说明女子是齐国王室之女,姓姜。“平王之孙”、“东宫之妹”说明她是周宣王正妻姜后的妹妹。《泉水》说:“问我诸姑,遂及伯姊”,那么可以推定卫侯的妻子以及陪嫁的姐妹是女子的姑妈,而伯姊就是周宣王妻子。之所以说“卫侯之妻”,这妻字作动词,是嫁的意思,应是女子已经过继给姑妈。关于女子身份,还有很多线索,这里就不展开说了。
笔者对本篇的解释,与过往诸本多有出入,例如:“螓首”,非言额头,而指眼大;“敖敖”同“嗷嗷”,指女子奔丧途中啼哭不已,而非身高;“翟茀”是说去掉车上羽饰,而非车帘;“君”是对女子的尊称,相当于“您”,而非国君;“濊濊”,指一遍遍撒网,而非撒网入水的声音,等等。特别是文章最后一段,整段以借喻手法,在描述所见卫侯丧礼的盛大场面,而非写黄河景色。以上种种,读者不可不察!
【全文译注】
硕人其颀,衣 锦 褧衣。齐侯之子,卫侯 之 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 维 私。
贵人那样修长,穿着锦服罩着披风。(她是)齐侯的女儿,卫侯所出嫁。是王后的妹妹,邢侯的小姨子,谭公是她姐夫。
注:
硕人,高贵的人。“硕”本义指身份地位高,来头大,如“硕大且卷”,当解作来头大且收敛;后引申出壮大、壮实、充实等意,如“其诗孔硕”,当解作诗很充实。有本解“硕”为肥大,则与“颀”矛盾。参见《考槃》“作品解析”。颀,身体修长。衣(yì),作动词,穿着。锦,有彩色织纹的丝质服。褧(jiǒng)衣,一种防尘的罩衣,披风。齐侯,齐武公。卫侯,卫釐侯。之,助词,用于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独立性,使之成为名词性词组。妻(qì),作动词,把女子嫁出去。东宫,王后,指宣王正妻姜后。邢侯,邢国国君,姬姓,周公旦后人。姨,妻子的姐妹。谭公,谭国国君,谭国在今山东章丘一带。维,乃,是。私,女子姐妹的丈夫。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 倩兮,美目盼兮。
手像春芽样柔嫩,皮肤像凝脂般光洁,脖子像蝤蛴又长又白,牙齿像瓠瓜子匀称细密,目似蜻蜓眉似蛾须。可爱的笑容那么美丽啊,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啊。
注:
柔荑(tí),嫩芽,喻女子的手柔嫩。柔,嫩;荑,植物初生芽。凝脂,凝结的油脂,喻女子皮肤细腻光洁。领,脖颈。蝤蛴(qiúqí),天牛幼虫,色白身长。瓠(hù)犀,葫芦子,以喻女子牙齿细小匀称。螓(qín),蜻蜓。蜻蜓的复眼几乎布满头部,以喻女子眼大。蛾眉,眉如飞蛾的触角长而弯。巧笑,可爱的笑容。巧,乖巧,可爱。倩,美丽。盼,黑白分明貌。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 有骄,朱幩 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 劳。
贵人哭哭啼啼,在近郊停下。四匹公马昂首刨蹄,马嚼上绸饰飘飘,为了祭拜除下车翟。大夫我早点退下,不要使您劳心。
注:
敖敖,哭哭啼啼,古人奔丧,依礼当一路啼哭。敖,同“嗷”,哀号。说(shuì),通“税”止,停息。农郊,有农田的郊外,指近郊。四牡,四匹公马。有(yòu)骄,骄骄,指马不停昂首刨蹄貌。有,同“又”,表叠用。朱幩(fén),马嚼两边红色绸饰。镳(biāo)镳,朱幩舞动不停貌。镳,同“镖”,指马刚经过疾驰而剧烈喘息,鼓动朱幩,像飞镖的尾缨剧烈飘舞。翟茀(fú)以朝,为了祭拜而除下翟羽。翟,翟羽,翟车上装饰的雉鸡尾羽;茀,通“拂”,除下;以,为了;朝,祭拜。女子奔丧,按周丧制,当除下鲜艳的车羽饰。大夫,尹吉甫自称。君,对姜氏的尊称,犹“您”。劳,劳心,劳神。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 濊濊,鳣鲔 发发,葭菼 揭揭。庶姜 孽孽, 庶士 有朅。
(唁者)如汪洋河水,向北流动不停。如一遍遍撒下网,不断启获大鱼,使嫩芦荻起起伏伏。(都是)众姜姓女子子孙,(我这)普通士人赶紧离开。
注:
河,指黄河。以河水喻前来吊唁之人。洋洋,水盛大貌,借喻前来吊唁的人多。北流活活,向北流动不停。北流,黄河至卫地折转向北,长途奔波的吊唁者多走黄河水路,故言北流;活活,涌动不停貌。施罛(gū),撒鱼网。罛,一种渔网,当如今日之手抛网,借喻施行吊唁之礼。濊(huò)濊,一遍又一遍,以一遍遍撒网喻一遍遍施礼。过水一遍为一濊,如:淘一濊,洗一濊。鳣鲔(zhānwěi),鳇鱼和鲟鱼,均为大鱼,借指大人物。鳇,当指姬姓吊唁者,鲔当指异姓吊唁者。发发,本意不断启获鱼,借喻大人物不停到来。葭菼(jiātǎn),本意初生芦荻,借喻死者的晚辈。揭揭,起伏貌,以喻众后人反复集体向吊唁者施礼。庶姜,指嫁给天子诸侯的众姜姓女子。孽孽,子孙后代,包括卫侯后人和来奔丧吊唁者。孽,后代。庶士,普通士人,尹吉甫自谓。有朅(qiè),即朅朅,速速离去。朅,去,离去。
【古诗今绎】
贵人身材修又长,斗篷罩在锦服上。
出身齐国君主女,又给卫侯养女当,
大姐周后名声扬,邢侯妻妹本姓姜,
叫声姐夫谭公响。
手如春芽嫩又柔,皮肤光洁如膏油。
颈如蝤蛴白又修,牙似瓠子细又稠,
目似螓首蛾眉秀,可爱笑容化人愁,
黑白分明目含羞。
贵人啼啼把丧奔,行至近郊车停稳。
四马昂首精神奋,红绸飘若镖飞身,
除下翟羽唁长亲。大夫合当早退隐,
勿使贵人多劳神。
人如黄河水汪洋,滚滚流淌向北方。
如同不停撒罛网,启获大鱼皆鲟鳇,
起起伏伏嫩芦荡。姜女子孙人丁旺,
外人速去莫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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